English

我的法共老房东

1999-08-26 来源:文摘报  我有话说

柳鸣九

 第一次来巴黎,曾过了一阵子“辗转流离”的生活。第二次到巴黎,在好友的帮助下,租到了一套很好的公寓,套房的主人是位老太太,法共党员。她要到外地女儿家去小住,决定让空置的套房“生点值”。

“房东说,套房里所有设施,房客都可以随意使用。”太好了,尽管房租不含糊,但毕竟租到了一个完整的家。

我在这里度过了生活舒服、心情舒畅的一个多月。在明窗净几、陈色简约的客厅可以工作得格外专心,在洁净的厨房里烧饭做菜亦不失为一种乐趣,工作之余到楼外那条看不到尽头、几乎没有行人的林荫大道上散步,更是一种巨大的享受……

起初,对我来说,她只是一个抽象的存在,只是一种无形的租赁关系。逐渐,我从这套房子的洁净、舒服、雅致等等方面,几乎无处不感到她的存在。

听说,她是法共的一个非常忠诚的党员,每当社会上、国际上发生什么事件,她要发表意见时总是说:“我要去请示我的党”。有一次,她看到电视里放映十月革命中人群攻陷冬宫的历史资料片时,竟热泪盈眶地说道:“什么时候法国才会发生这样伟大的革命啊。”我不禁产生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猜想:如果老太太所企望的事情在法国发生了,她的这套房子是否还可以出租?

法共的大旗,50年代以前一直在西欧迎风招展。它的周围,聚集着不少世界社会主义阵营引以为荣的大知识分子、大思想家、大艺术家、大文学家。匈牙利事件之后,他们有的散去,有的反思,有的转向。高举这面旗帜的不再有罗歇·瓦扬了,不再有玛格丽特·杜拉斯了,也不再有豪情满怀的阿拉贡了……而我的这位房东老太太却仍坚守在这面旗帜下。

终于有一天,我见到了这位法国老太太。她衣着体面,白胖白胖的,颇为富态,容貌端庄,眉目清秀,戴着一副眼镜,很像一个教师,是法兰西女性中娴雅浑厚的那种类型。她这天一大早专程从外地赶回巴黎,仅仅是为了在巴黎市议会选举中投法共候选人一票,然后马上赶中午的火车返回在外地的女儿家。她不能在巴黎停留,原因不言而喻:她的住所已经出租了。

手机光明网

光明网版权所有